奇书共欣赏——《两条腿》读后与译后

《两条腿》的作者是丹麦记者和小说家卡尔·爱华尔德，出生于丹麦小城。在丹麦文学史上，爱华尔德的童话创作名声仅次于安徒生，但是童话风格却与后者大不相同。他用童话的形式来阐述自然、科学和现实，写出的是一种科学童话，杰作辈出。只可惜国人提及丹麦和童话，脑海中只有安徒生，殊不知还有此公与之平分秋色。遗憾的是，从爱华尔德逝世至今100多年里，他的作品中仅有《两条腿》 受到了国人的介译。

该书名以及正文中的“两条腿”其实就是指人，但是爱华尔德并未用“人”来代替。他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仿佛从空中俯瞰，用平等的色调涂鸦人与自然之间的故事。

在一部童话书中，如果出现人和动物、植物说话的情节，那并不能使读者感到惊讶；可是如果童话中不再有人，而只有和其他动物一样为了生存而残酷斗争着的“两条腿”时，我们就不得不为之拍案叫绝了。这个极具想象力的故事所叙述的，完全可以说是一部浓缩的人类自身的发展史。本书还让人感受到了达尔文进化学说对作者的创作所产生的巨大影响。由于本书的写法和角度奇特，我们从中不仅可以学到知识，还能读到一个贪婪、狡猾，同时又勤劳、勇敢的“两条腿”。在阅读体验上，我们或许会不时为之莞尔一笑，但感受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种沉重。因为一旦涉及人类自身，对很多问题的看法就产生了双重标准。笔者认为这部科学童话的核心正是人性的贪欲，而整个人类历史演进的内在驱动力之一似乎正是人的贪欲，而不断发展的生产力不过是欲望的外衣而已。

初读《两条腿》时，笔者原以为它不过只是个顺手翻译的简单的小童话而已，岂知后来越读越觉得这是一部构思精巧而引人深思的奇书。科学童话写到这种水平，实属罕见。在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之前，《两条腿》在国内仅有李小峰的中译本，由北新书局于1925年初次出版。1994年，海南出版社出版了李小峰译的《蛮性的遗留》，把同为他译的《两条腿》作为“外一种”附录于该书之后，装订于一本书里。该译本正文前分别有一篇周作人和李小峰的序。周作人序中称：“《两条腿》乃是这科学童话中的一种佳作，不但是讲得好，便是材料也很有戏剧的趣味与教育的价值。”又称：“《两条腿》写人类生活，而能够把人当做百兽之一去看，这不特合于科学的精神，也使得这件故事更有趣味。”近人胡从经撰有一篇相关的书话——《“人”的童话——〈两条腿〉》，收录在《胡从经书话》之中，其中评论道：“这样知识丰饶、兴味浓郁的长篇科学童话，在中国儿童文学中还是发轫的译作，其启蒙与借鉴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可见评价之高。

本书原著由丹麦语写成，但是流传最广的却是亚历山大·路易斯·台歇儿·德·马妥士（Alexander Teixeira De Mattos，1865—1921）的英译本。他是一位很有名的翻译家，出生于荷兰，1874年随家人迁居英国，后来做过记者、编辑、文学评论和出版等工作。1900年，他和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哥哥的遗孀莉莉·王尔德结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还曾进入情报部门工作。他一生中翻译了多部荷兰、法国和丹麦等国家的文学作品，其中有很多种都是童话。由于他对原著的理解力很强，因此其译作也因高度忠实和文笔优美而享有盛誉。他所翻译的部分作品，至今仍无更好的译本出现，《两条腿》就是其中之一。笔者细读《两条腿》数遍，后又得见A. T. DeMattos的《两条腿》英译本（1906），除了心灵深受震动之外，还发现李小峰先生的译本有一些漏译和错译之处，遂下决心自行迻译，以此再次细读一遍。该英译本于1906年初次出版，后又于1921年再版。再版时，书中增加了多幅黑白和彩色插图，A. T. De Mattos也在原著基础上续写了四章内容：两条腿征服风（Two-Legs Conquers the Wind）、两条腿征服蒸汽（Two-Legs Conquers Steam）、两条腿征服电（Two-Legs Conquers Electricity）、两条腿的未来（Two-Legs’Future），正文前也多出了一篇叫做“童话的故事”（The Story of the Fairy-Tale）的序言，书中第三章标题也由初版时的“Blood”变为“Two-Legs Kills”，而再版对初版的正文内容则改动甚微。

除了《两条腿》，爱华尔德还创作了其他许多优秀的科学童话。一个世纪以来，它们丝毫没有受到国内译者的注意，就连爱华尔德本人也罕被提及。很显然，国内的翻译和出版界还有一群漏网之鱼没有捕到。

本文原刊《科普研究》期刊